Wednesday, May 21, 2014

學生對大學母校滿意自豪嗎,如果不,這是有原因的

     台灣大學,以及台灣的諸多大學們,都熱衷於「前進百大,研究卓越!」(你立正站好了沒?有沒有跟著一起喊?) 但是,要成為世界一流學府,靠的是什麼?每個學校多十幾億,兩三億,用在建設新大樓、新儀器、提升論文點數,就能創造一流學生?

    日前,在一個對談之中,和一位哈佛大學畢業後,在哥倫比亞讀完醫學院的台裔青年亞倫,比較雙方差異,發現這六點,值得台灣(的諸多)大學校長(們)、教授們,甚至學生們好好想想:

相異點一:學生慎重而積極提出教學意見回饋,老師極為認真看待

    哈佛無論教師或學生,都將課程進行中、學期完畢後的學生意見,看得非常重要。學生對老師的負面評價,老師是感到「丟臉」的,而且學生對老師的評論,也絕對不會無故虛發。學生的意見也必然是很明確,例如,某些課題、部分(module, component)可以增加,或減少,或提前,或合併。老師會不斷地依照學生的反饋,調整教學方式,亞倫說,學生們都認為,不重視學生回饋的老師,「教學都表現得很差」。

對比一下:台灣學生往往不認真進行教學意見回饋。老師也不把這當作一回事。教學爛的老師,年年一直爛下去。

相異點二:學生發言教老師,被視為教學成功的指示劑
    在哈佛,許多課程上課時會發生的現象是,學生有相當長的發言,或是和老師密切對話 -- 在班級人數不多的課程,這是常態。哈佛的學生來自世界各地,而且各有專長與見識,台下三十多學生之中,在某個課題上有深入知識與見解,所以,「學生教老師」這是常見的事,甚至值得被視為教學成功與否的指示劑。老師和學生都歡迎這種補充和對話,老師也習慣在上課中,從同學得到知識。這樣的情況,其實在(優良的)中學就會發生,隨著中學而大學、研究所,會愈來愈密集。

對比一下:台灣大部分的課程中,學生不會發言,不斷抄筆記。舉手發問多是簡短「請教」,不敢耽誤了老師講授的「寶貴」時間。


學生上課講述意見,應該是上課的主要內容 圖片來源



相異點三:每學期修課少,實驗課和討論課極為密集
    哈佛的學生修課,平均是一學期四門課,這幾乎是常態。多修一門課以上,都是少見的情況。哈佛的學生通常非常慎選課程,也非常認真修習。在科學方面的課程,絕對不會以說明原理,做習題為足。很重要的訓練,是要學生自己找尋研究問題,並且設計實驗方法,進而寫成研究計畫書,這是科學類科程的核心部分。

    在哈佛的課程,通常是三小時的講授課,加三小時的實驗課或討論課。三小時的講授課,為求學生吸收有效率,上課時間往往切成三次一小時,或是兩次一個半小時,一次連上三小時講授課程,比例相當少。另外,只要是科學和工程相關的課,幾乎必然有實驗課程。如果沒有實驗課,通常勢必有討論課。

對比一下:台灣的排課,為便利老師,三小時一次上完,是常見的事。非科學和工程類的課程,沒有排討論課是常態。許多實習課,淪為寫習題,效益並不見得高。

相異點四:實驗課不斷檢討翻新,經驗充足的助教賣命認真
    無論實驗課或討論課,是由學校付薪的助教來帶,助教通常是博士生,不但幾乎是該領域的專家,而且他們日後也幾乎會從事學術工作,所以他們當助教,通常可以有多年經驗,而且常是傾盡全力,要有好的表現。哈佛的助教,從來不是一學期兩學期的臨時工。

    在實驗的內容和流程方面,一向是教授和助教一起編訂,不會有全校通用,或多大學通用的實驗課程。如果某個教授常年開設的課程,尤其是知識已經成熟的領域,如物理學,每年之間實驗內容調動不大。但在生物學領域,每年有新發現,實驗內容就常有明顯的改變與更新。   

對比一下:台灣實驗課,教材多年不換是常態,學弟妹常拿學長姊的實驗報告直接抄。助教的經驗、素質、投入的程度,差異很大,其中一部分不見得有教學的能力和熱忱。

實驗課,學生們從中得到多少啟發和樂趣? 圖片來源


相異點五:思考理解各種立場與視角是重點,而非老師說的正確答案

     在社會人文方面的課程,最重要的訓練不是具體的知識,而是多視角看待問題。例如,在歐洲歷史課之中,學生要閱讀自傳、論文、課本、文摘、評論…。閱讀之後,老師和助教帶我們思考的,都是關於理解各方看待事情的角度 -- 在一次大戰時,德國人想什麼、法國人想什麼、在法國的德裔想什麼…等等。討論課和考試中的短文寫作,也會是以此為重點。在這樣的訓練之後,學生更容易了解多方的處理和立場,這對日後發展協調、合作,有極大的幫助。

對比一下:台灣人文、社科、法政、管理類學門,上課的時候,常常並不是培養學生多角度思維,不少老師仍是:「我說你抄,這題會考」的教學模式。

相異點六:嚴肅經營住校環境及同儕經驗,替代科系為單位的人群關係
     哈佛,以及許多美國大學,入學的時候並不分科系,學生還要摸索自己要追求哪個學位。在這個情況之下,學生容易呈現一盤散沙,缺乏歸屬感,也難以追蹤其學業表現,生活情況。

    在台灣,我們的科系教師,學長姊與同學機制,形成的人際網絡,在哈佛這樣的學校不存在。科系課表提供了制式的修課規定,以及學長姊形成主要的非制式規定,在哈佛也不存在。他們勢必要有別的配套。

    哈佛在進入學校後,全部一年級新生會住在校園核心,最有歷史感的建物之一:哈佛大院(Harvard Yard)。在二年級之後,則以亂數為主的方式,分編至十二棟「家族」(House),除非有極端原因,否則學生不會搬移,也不會外宿。學長姊和學弟妹的關係,主要是以家族為單位傳承。「不分系」所造成的「一盤散沙」現象,在哈佛就不明顯了;甚至,日後校友之間,同「家族」將是很深厚的情誼鍊。

    此外,關於修課、選學系、發展生涯,因為在「家族」之中,學生來自各學院、科系,所以訊息交流密切。而且,還會有來自醫學院、法學院、商學院…等領域的專任教授,長駐各家族中,擔任諮詢的工作。專任的諮詢者包括哪些領域,則由各家族學生商議增減。

    如此,哈佛(似多數美國大學),以大一不分系的方式,避免了大一即分系所造成的發展路線限縮、避免了人際關係與視野的限縮。進而,又以宿社的經營,避免缺乏歸屬感,缺乏輔助的情況。並兼得兩者之利。

對比一下:在台灣,進入大學後,科系成為學生人際關係的主要圈圈之一,常限縮了視野。宿舍往往是一盤散沙,因為缺乏經驗而關係冷漠。

不是一無是處,但要自省進步

    我無意說台灣教育一無事處,外國月亮最圓,美國和尚會頌經。在對談之中,不值得學習的部分,我都沒有寫出來。台灣的大學們,也許有些經營方式和成果也很不錯。但我們的重點該放在,如何吸收他人長處求進步。

    與亞倫對談的過程之中,他對學校的滿意和肯定,溢於言表。這是我在台灣沒看過的,也是我自己沒有感受過的。而且,以上提出的差異點,若要改善,需要花大錢嗎,並不見得。少蓋一兩棟大樓。少買一兩塊校地,可能資金就夠了。剩下的,就是有沒有意願了 -- 學校有沒有要把經營教學,放在重要的地位。

   放下評判優劣、貧富的眼鏡。我們應該努力,關於教育,無論學校或個人,都把努力放在最關鍵的刀口上。

Monday, May 19, 2014

令人意外的哈佛大學經營趨勢:把「科系」溶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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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如果你打開哈佛大學分子與細胞生物學系(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)的網站,你找不到系主任是誰,找不到「系主任的話」,這是疏失嗎?或者因為該系系主任很低調嗎?都不是,其實,大部分哈佛大學科系網站都如此。為什麼?

    美國多數大學,入學時不分系,此事已為人所熟知。但哈佛大學部的運作,有一個部分和台灣很不一樣,卻少有人提及,就是學位和學系脫鉤,教學運作主體與單位殊異於台灣現況。

    現在,哈佛大學發給學位的單位,不是科系,而是學程,哈佛並不是用 program 這個字,而是以另一個詞稱它:Concentration,因其意義相近,而且無更好的譯法,在此先暫譯為學程 。而且「學系」的角色和界限,在學生的求學經驗之中、在學校經營之中,重要性下降,甚至可能比學程更低。

    例如,Chemical and Physical Biology,這是一個學程的名字,而非科系的名字。在近年畢業生的經驗之中,從申請,到修課,到畢業,和Chemical and Physical Biology這個學程的互動密切,但是與其他科系的互動並不密切。

    學程及科系之間,呈現複雜的網狀協力關係。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、Chemistry & Chemical Biology 這兩個行政上的學系,都負責Chemical and Physical Biology這個學程。而Department of 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 這個系,參與負責了三個學士學程,包括 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,Chemical and Physical Biology,以及 Neurobiology。

    學程的各種營運,由運作委員會主導,而委員來自極多領域。以Chemical and Physical Biology 為例,該學程2014年時的運作委員,來自以下科系:
  • Chemistry and Chemical Biology
  • Physics
  • Applied Mathematics
  • Applied Physics
  • Harvard College
  • 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
  • Organismic and Evolutionary Biology
  • Medical School
  • Microbiology and Immunobiology
     其實,在哈佛近年的經營思維中,「科系」是一個需要減少強調的單位、概念,與界限。在哈佛的各種對外資料之中,比較強調的是各種知識領域、應用領域,而不強調「學系」這個行政單位。在哈佛各學院的網站上,幾乎難以看到「學系」的列表。取而代之的,是學程的列表、興趣領域(Area of interest)列表。

    很多應該是科系的單位,在網站首頁上,完全沒有「學系」(the department of) 的字樣。例如,工程與應用科學院之下,完全不列出科系列表。Applied Physics 的定位是不是我們認知的科系,在網站上並沒有確切的文字標示。

    事實上,哈佛部的學術、教學體系,是以網絡方式構成,不以狀樹狀階層分枝構成。例如,在科學學院下,有兩個大群,非系非院。一是Life Sciences,一是Physical Sciences。而且這兩個大群之中,化學系都名列其中。顯然,在哈佛的體系中,容納牆頭草和蝙蝠派。

1989年,打破柏林圍牆,多年後,學術界開始思考打破領域的圍牆 圖片來源

     而在哈佛任職、任教的學者,在多科系之中合聘、多重任職的現象十分普遍。Chemical and Physical Biology 的運作委員會13人之中,具合聘身分的有8人,5人只在一個科系任教。

    此外,核發學位的單位「學程」,變化速度極快。以Department of 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 列出的畢業論文資料中可以看出,在1998年,只有生物學程,2000年出現生化學程,2007年出現Neurobiology,2008年增加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, Chemical and Physical Biology兩個學程,直到如今。而在2010年,生物學程,生化學程,都不再有學位論文的記錄。而僅以該系為例,改範疇、改名稱、整併,以重新界定該科系的定位,發生次數相當多。

    哈佛在操作上,力圖減少行政牆界,而用多元的方式,將學習與教學的運作,與知識體系、應用需求,作最密切的搭配。哈佛自許為追求知識的殿堂,經常在進行學系名稱和領域上的調整;對知識範疇、教學使命的重新定義,更是不斷發生。而「學系」名稱和組織的調整,也許太過麻煩,以致於,學校另說設「學程」,作為更有彈性的的改變單位,從資料顯示,其調整密度甚至接近業界的「專案」。

    看看你的母校,學術單位的規劃已經多久沒有深思、調整、與時俱進?我們和哈佛有多大差距,也許可以從中略窺一二?

Monday, May 12, 2014

美感教育的最佳地點是故宮還是…廁所?

    立委陳學聖以「美感教育」質詢教育部長,提出了當前流行的數量管理思維,期待強化學生美感。方法是:全國國中生在畢業前,要去兩廳院看表演,去故宮看展覽,至少一次。 教育部長說:這是個可以思考的方向。

    我想到了某次上廁所的經歷。

    某次,我去台北市內相當富盛名的某高中演講,開講前去上廁所。廁所不髒,沒有臭味,但是有塊醜陋的紙板卡在門上,粗劣的筆跡寫著:「便池壞了,請不要用」。小便斗上的水管和旋鈕,滿是銹蝕。洗水台邊的矽立康,生滿黴班。

    這個情況不是偶然。台灣大部分的學校,從建築,到設備,到擺飾,有什麼樣的美感?創意?風格。品味?毫無。尤其是那些有點歷史傳承的各地名校。

    某一次去一個號稱明星高中的學校,拜訪他們的某個社團,該社團社辦在地下室。走進那個地下室,我看到的是一片陰暗,書報、垃圾、椅子、文具…雜亂堆置,油漆剝落而且生霉,地板角落有難以描述的髒垢,空氣中有股異味。若是我是被蒙眼帶到這裡來,我會猜這是牢房 -- 窮困未開發國家的牢房 --  或是廢墟,而不是明星高中許多社團的共同空間。

    我非常好奇,這兩所學校的美術老師,對學生生活與學習環境這麼醜陋,是否有感觸。也很好奇,當學生們上完美術課,看完課本上的名家彩畫、投影片上的大師雕塑後,去上廁所,和眼前十公分的黴斑垢近距對望,或走進地下室社辦,看到滿走道的骯髒雜亂,心中想的是什麼?

    而這兩所高中的學生,去參觀故宮、聽音樂會的比例和數量,絕對遠高於台灣平均值。我對他們未來的美感,樂觀嗎,還是悲觀?

廁所,可不可以成為學生切磋和發展美感的地方?圖片來源

     如果說,台灣學生缺乏美感素養,問題很可能不是出在參觀故宮、聽音樂會太少。而是他們誤以為美感只該存在故宮、只可能出現在音樂會裡。而這個想法(也就是立委先生腦中的想法),就是造成台灣普遍缺乏美感的原因。

    我們有教學生藝術,只是藝術修養結束在下課鐘響聲;我們有要學生創作,但創作被被囚禁在四開畫紙上。我們教美感,還是用「作業」為基礎,而不是用「生活」為主體。甚至,還有很多高中老師,美術課發考卷進行知識測驗,用選擇和填空題來測驗學生的美感素養。

    「教育部要我們設計教創意的課程,方式是發給每個老師一個制式表格,要求每個老師完整填寫,向上呈報。」某一個高中老師對我說,滿臉苦笑。

    培養美感,方式何其多,要求學生進故宮向文物頂禮朝拜,絕非唯一,可能並不見得有效。要教藝術,有一個值得實驗的方式,極少成本,甚至產生立即效益 -- 就是鼓勵學生察覺他們身旁的醜陋、美感真空,無論在教室、廁所,還是地下室。然後,他們用美術課的時間,做出大大小小的創作 -- 掛畫,彩繪,修理、清洗、去汙、改裝…實際地美化他們的環境。而學生的成績,不妨由其他同學共同評價,讓大家感謝將學校變美的那些人,讓他們成為中活中的美感英雄。

圖片主人:「老媽說家裡馬桶整修後牆壁多了三個洞很醜…
我就拿便利貼裝飾了一下」(來源:王安妮)
是美感始於廁所的好例子

    美感,如果沒有根植於生活,如果不是時時刻刻分分秒秒,如果不是和呼吸一樣自然,那就不是對美的「感覺」,或「感知」。宜家(Ikea)能從瑞典發跡,成為世界知名傢俱品牌,為什麼?如果我們去看看瑞典每一戶人家、每一個高中,怎麼妝點他們的廁所和桌椅,就知道這件事不是偶然。法國和義大利可以成為時尚設計的大本營,為什麼?去逛逛他們最普通的市鎮村落,最平凡的街道小巷,就會知道我們差在哪裡。

    去故宮或兩廳院,不是壞事,但是也並非必要。如果我們逼高中生一年去一次美術館、音樂廳,卻認為將他們沉浸在僵化和醜陋的環境中沒有關係,是不是很奇怪?高中該教的美,應該是能在廁所看到,在客廳摸到,充盈在教室,瀰漫在街道。

    莊子說,道在屎尿。我想和教育部長和立法委員說:美該在廁所。

(本文已在醒報專欄刊載,並授權其他學與業小棧合作之網路媒體引用轉錄)

Tuesday, May 6, 2014

回覆讀者:出國留學是必要的嗎?要不顧一切出國嗎?

讀者來信:(稍經改寫)

棧長你好,你訪問過不少出國留學過的人,看了不少案例,你自己也留學過,請問你覺得留學、交換學生,這樣的學習經驗是必要的嗎?如果家裡經濟情況較困難,是否要克服一切難關出國呢?-- from就讀大學的唐同學
出國留學,好像很吸引人,是必走的路嗎? source

唐同學你好,

    謝謝你的來信,你的問題是許多人共有的困惑。

    我先希望我們能區分兩件事:「有好處的」,以及,「有必要的」。

    對人生而言,真的「必要 」的事,好像沒有那麼多。要活下去,必要的是呼吸、飲食,以及不要感染致命疾病。其他的許多事,都不見得是人生必要,而是有沒有好處的問題。

    出國留學,當然是一件有好處的事,好處不少,我們聽很多了。包括國際經驗、外語能力、獨立生活、跨文化交友、另一個教育環境及思維…。出國留學,給許多人,包括我,難得的經驗。哦對了,最後還有一張文憑。

    而文憑,能帶給我們人生多少好處,現在已經是愈來愈不確定的事情。學歷帶來好處的例子固然不少,也有不少例子,不錯的學校畢業碩士回台灣找不到發揮的機會。基本上,如果不是有了一個思考透徹的求知目標,為了文憑而求學,是一個愈來愈不該抱持的觀念了,詳情請見我的上一本書:做自己的教育部長。

    文憑之外的其他經驗及好處,是不是每個出國留學的人都會得到一樣多呢?也不見得。有些人收獲豐富,有些人花了很多爸媽的錢,去混夜店、四處玩樂而已,最糟的,吸毒酗酒都有。

   留學,如同人生的許多事一樣,可能有好處,但也可能有代價。留學可以讓你學到一些事,但學到這些事的管道方法也不只一個。

正在發生的全球化現象,讓許多地理空間的隔離因素,消減到最低 source

    尤其,正在發生的全球化現象,讓許多地理空間的隔離因素,消減到最低。如果留在台灣,用盡身邊一切可及的資源,認真進行進行跨語言、跨文化、跨國家體系的學習,收獲不見得小於散漫放浪的出國留學。

    首先,你可以善用世界性的媒體,你可以看BBC新聞,閱讀或其他世界性的新聞刊物嗎。第二,你可以從Coursera, Edx 等網站,看到全世界一流大學的首選課程。第三,即使在台灣,你也可以透過 couchsurfing 等媒介,認識其他國家的朋友,交流觀點和想法。如果這些求知活動,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,即使你在台灣,也不會是個沒有世界觀的井底之蛙。

    只要能主動求知,擅於思考,不一定要出國留學,在各領域都有很多優秀的例子。反之,只是混個學位,出國留學沒有長進的例子也不少。沒有人只因為有留學經驗就自動高人一等,也不必因為沒有留學就認為自己一定少了什麼。每個人都是個案,該有什麼樣的學習之路,要自己依自己的特質、目標、資源,做最適切的安排規劃。

Sunday, May 4, 2014

「小確幸」背後的大格局、真野心、硬底氣

    「看看大陸現在發展成什麼樣子了,我每次來,都不一樣,一直開新路,一直造新樓,高端消費的百貨和店鋪也一間一間開,科技園區幾萬幾萬平米地建。每次回到台北,卻總是一樣,停滯了。年輕人還在自滿於種種小確幸。」

    一段時日之前,出差至上海。從機場到飯店,座車在高架快速路上奔馳。隨同的一位長輩、長官,欽羨地看著窗外的高樓說了上面那段話。

    不知道他口中自滿於小確幸的「年輕人」是否針對我,雖然我是車中唯一的年輕人。我也不清楚,自己是否要認同他這個觀點。但他這段話,讓我記得深刻,三不五時,會拿出來想想,我們真的不好嗎,如果是,不好在哪裡,又該怎麼變好?

    事過數年,對於這個問題,我稍稍有了個答案。

    這幾年間,我看到中國、俄羅斯、東南亞,甚至非洲國家的經濟發展數字。也看到台灣人均所得增加緩慢,甚至被房價、物價上漲蓋過。看到人才出走、廠商外移。是的,這些都發生了,不容否認。

上海的夜景確實燦爛,但沒有這樣的景貌,
就是不如人? 圖片來源

    但在此同時,我看到在我這一代的許多年輕人,他們在做許多難以用金錢衡量,難以用數字換算的事。

    許多一流的年輕程式高手,把他們可以用來換現金的專長,用來拆解分析政府釋出的資訊,指出重大問題,提供關鍵資料。這些朋友,他們投入努力在建造一個更公開、更透明、更無特權,更可課責的政府。例如,g0v沃草

    我的許多朋友,看到台灣教育的問題,造成社會優劣勢更大的落差,主流學習模式被考試升學所扭曲,於是縱身投入。有些人放下賺大錢的機會全職投入,有些人在工作之餘貢獻心力。例如,孩子的書屋為台灣而教接棒啟蒙

    更有不少極端優秀的年輕人,我認識與不認識的,他們並不移民到「歐美天堂」,拒絕為了工作安定而去考公營企業或政府部門,他們也不搶著進科技業、金融業、外商公司。他們從零作起,承擔風險和辛苦,走創業之路,而且還要求自己的企業帶給社會額外的公益價值。這些被稱為「社會企業」的公司,雖然都不大,但是為數已然眾多;光是《社企流》網站上的就看不完。

    確實,這些人,機構、企業,沒有建起參天高樓,沒有移山填海,沒有開口閉口「幾十億」,沒有位高權重。是否,他們空乏得只剩小確幸?你問他們,也許,他們也並不否認。

    就算是,這種小確幸,和吃甜點配抹茶尖叫「好幸福」的小確幸,是不太一樣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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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這是一種有大格局的小確幸。我們要求幸福要能包山包海,廣庇四垠,包括遠方的人,不同語言和膚色的人,包括還沒出生的人,包括石虎和白海豚,甚至路旁的樹木,山谷中的溪流。我們要的幸福是今天,明天,十年後,五十年後,及至子孫都能享有。

    這是一種有真野心的小確幸。我們要求這個幸福是徹底而完整的,我們不要幸福背後藏著不堪的代價,我們不要享受血汗工廠生產的富裕,我們否定壓迫弱勢營造的和平。我們要幸福得面面俱到,即使意謂著這樣的幸福更難提煉。我們的小確幸是貪婪的,我們要魚,也要熊掌。

    這是一種有硬底氣的小確幸。我們爭取幸福,不求別人打賞,不會捧手向上乞討,我們沒有期待不勞而獲,我們願意放棄割捨那些簡單到手的逍遙,我們研磨那堅硬、緩慢、遙遠的喜悅。我們願意辛苦、流汗,付出代價。我們能彼此呼應、互相幫助讓彼此的善意成真。我們自討苦吃,揮汗工作,還笑得很暢快。

    真的以為當我們選擇「小確幸」的時候,是沒有企圖心嗎?錯了。我們謙稱為小確幸的企圖心,不能換成鑽石戴上,是因為它過於永恆;沒有化為高樓大廈,是因為它過於龐大。

(本文已在醒報專欄刊載,並授權其他學與業小棧合作之網路媒體引用轉錄)